Saturday, October 31, 2015

沈旭暉:聯合國之夢

文章轉載自信報 201510月30

不久前在瑞士,參觀了日瓦的聯合國歐洲總部。「參觀」,其實是「朝聖」,因為對每個讀國際關係的人而言,幾乎都有過進聯合國工作的夢。

還記得大學畢業時,我和其他同學一樣,都曾嘗試找聯合國的工作,但不久就遇上惱人的身份認同問題:聯合國好些工作是需要國家推薦的,中國是常任理事國,自然提供了不少專才,但名額自然留給地生。香港人要加入外交體系,以我理解,過往只曾出現數個特例,而且都是背景異常雄厚的特例。另一類工作則需要專門技能和工作經驗,不是剛畢業的小子能接觸。做「實習生」倒是可以,我也認識一些香港留學生在裏面工作過,本來滿懷希望可以留下,後來才發現身份的殘酷,一方面開拓了視野,另一方面卻硬是走不進去,那份鬱悶,可想而知。

退而求其次,不少國際關係學生唯有參加「模擬聯合國」,起碼算是有所體驗,當年我在大學也參與過。其實這活動本身並不有趣,其官僚程度和真正的聯合國不遑多樣,不過也和真正的聯合國一樣,精髓在於非正規議程,那才是培養外交技巧的課室。到了今天,各門各派的「模擬聯合國」顧問當了不少,「聯合國之夢」也漸漸熄滅,這時候,來到日瓦聯合國總部,自然再也沒有第一次到紐約總部那種震撼。不過看見日瓦「國際村」那些林立的跨國組織,對在這環境工作依然嚮往,起碼能學以致用,不用淹沒在某城的泥濘。

就在這時候,遇上了一位喀麥隆駐聯合國的外交官,恍惚帶來一絲曙光。她自己並無特殊背景,但天生喜歡往外闖,特別是從事國際人道項目,於是畢業後,在聯合國當了數年義工──沒錯,數年。熟悉了環境後,知道哪些基層位置缺人,她才正式申請職位,就這樣進了人權委員會,由低做起,至今已十多年,目前被派駐剛果,那裏有其中一支最龐大的聯合國維和部隊。

她不斷「以我的背景」,「很容易」加入聯合國,因為他們需要專家學者,特別是對國際法、國際關係有接觸的,去「處理文件」和「管理項目」,並提供了一堆地址,供我申請。作為有一些人生歷的人,我自然明白世事沒有如此簡單,但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:對不少跨國組織而言,香港的多元文化經驗、國際交流機會、西方管理模式,依然是頗受青睞的,否則就不會有陳馮富珍當選世衛總幹事的神話。

在日瓦,也接觸了特區政府駐當地的對外經貿辦官員,她們對這類崗位的涉外工作,感到充滿意義,以目前港人能接觸的帶有官方性質的國際工作,這已是極限了。她們身處聯合國旁邊,朝夕相對,久而久之,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國際夢。其實香港人本來就是最適合在國際社會生存的人之一,是甚麼時候變得沉溺在「中國夢」、「本土夢」這兩極夢囈中不能自拔?世界,還是很大的。

小詞典:日瓦聯合國歐洲總部

聯合國四大辦事處之一,規模僅次於紐約總部,位於前國際聯盟總部「萬國宮」,人道問題辦公室為其重要職能。由於瑞士是中立國,日瓦有大量其他國際組織總部,與聯合國歐洲總部互為倚角。有趣的是雖然不少聯合國設施設在瑞士,瑞士卻在9/11事件後才加入聯合國,是全球最後加入聯合國的主權國家之一。


Friday, October 16, 2015

趙崇基:官僚與刁民

文章轉載自明報 201510月15

家居所處乃港島典型舊式洋樓,樓齡接近半世紀,樓高十二層,地下中空,劃為停車位。之前,停車位上的外牆漏水,管理處看之後,告訴我,水是從一樓的地台滲出來的。

我開始以為很簡單,漏水,明原因,補了它,不就了事。想不到一件看似小事,卻擾攘了一年有多。

既然管理處職員認定與公家無關,他們就跟一樓的主商量,希望他們出原因,修補漏水的地方。可是,主一口咬定,漏水與他們無關。管理處建議入屋檢主也一口拒

於是,我和管理處職員,展開了一段環遊政府部門之旅。

先是水務署,這個部門負責食水。職員來了,本來想叫主關掉水掣,主不在,於是走上天台,看了看水錶,良久,人不在,水錶不動,漏的應該不是食水。

然後是食環署,這個部門負責水。職員一看就應該不是水,不過還是做了一次色版測試,證實與水無關。

然後是屋宇署,這個部門負責樓宇。職員要求入屋檢,不理管理處如何勸告,主就是不讓入屋,堅持與他無關。

終於來到一個隸屬屋宇署與食環署的「滲水投訴聯合調辦事處」,簡稱「滲水辦」,將案件轉介給測量行,職員,會出律師信要求強制入屋。

業主立案法團也出了一封信,勸喻戶主合作解決事件。就在兩信齊發之際,有一天,我發現水忽然不漏了。管理員告訴我,主因為浴缸漏水,殃及客廳,終於找人修理了。

如此這般,擾攘年餘,除了天天抹車身體好,也讓我見識官僚與刁民的威力。


Wednesday, October 14, 2015

陳雲:香港中國,恩怨分明

文章轉載自Yahoo 201510月13

香港與中國,恩怨必須分明。香港是施主,中共是受益人。日本侵華,造就中共在蘇聯的幫助之下奪取了中華民國在大陸的政權。中國赤化,造就香港在英國幫助之下奪取了上海的金融地位、廣州的文化地位。

然而,香港取得上海和廣州的地位,是由於中共自己摧殘,將上海破壞、將廣州破壞,迫害這兩個地方的精英,於是大批文人、俠客、商家南下香港。你看李我、關德興、黃霑、羅文,是廣州來的。眾多國語流行歌星、作家是上海來的。匯豐銀行、先施公司是上海來的。他們最後都香港化(hongkongized)了,變成香港的成員,令香港文武兼備,群賢薈萃。

香港為何忽然變成文化生地,是源於取代上海和廣州。香港取得廣州的文化地位,繼承大量文化遺和接收大量人才,成為華夏的正宗。香港取代上海,便成為華人西化、華夏現代化的正宗。這是好簡單的道理,好簡單的歷史。大陸人不用妒忌香港,是共黨雙手奉送上海和廣州給香港的,間接要多謝共黨了。香港與中國無怨無仇,香港沒有侵略中國,沒有和中國打仗,沒去中國搶人,只是「冷手執個熱煎堆」,被動接收人才、資金和設備。

香港對中國無拖無欠,而且額外施恩。六十年代,香港人為了運送物資接濟留在中國大陸的親人,有婦女用兩條擔挑,擔起四個紅白藍大帆布袋,汗流浹背,在悶熱侷促的羅湖橋排隊等待過關,此情此景,歷歷在目。中共的鄧小平在七十年代末期從事經濟改革,香港就回饋制度、人才及生意關係,彼此互惠互利,而且香港人秉承傳統唐人的厚道,額外奉送。

中共暴政令大量人才帶同資金逃到香港,歷史脈絡,明明白白。只是好多大陸人因為妒忌香港安處一隅,得以逃過中共暴政的蹂躪,發展經濟、文化,就覺得香港欠了大陸。司徒華及民主黨這些賣港老賊,也連同勢力龐大的賣港報章、賣港電視台和賣港電台,日日歪曲歷史,將香港人毒害,令香港人覺得自己繁榮是欠了中國,要世代向中國還債!

這些恩怨,要年年講,月月講,日日講,在網上世界講,在現實生活講,才能對抗賣港賊的歪理!